永恒的现代气息：重森三玲的京都庭园

Shigemori Mirei （重森三玲）于日本各地打造了200多个花园，是日本庭园设计界的翘楚。你有否想过你在京都参观过的不同禅宗或石头花园都很可能是出自重森之手？他在20世纪初采用前卫和打破常规的方式，引入了直线和网格布局，彻底改变了日本园林的设计风格，并一直被流传至几十年后的今天。

光明院的住持藤田先生在带领我们参观寺庙时满脸笑容的说道：“你根本无法通过肉眼去判断这个花园是属于哪个时代。它们都具有永恒的现代气息，这就是他的创作理念。”。这个“跨时代”的花园名叫波心庭，创建于1939年，它以其秋天的色彩、流动的苔藓线条和栩栩如生的石雕于京都享负盛名。这个花园包含了75块精心挑选的独特岩石，尽管这些石头被布置在一个经过计划、受到控制的空间里面，但它们仍然以某种方式表达出其创造者 - 伟大的重森三玲（1896-1975）的自由和野性精神。

重森是战后日本最著名的景观艺术家之一。在他长达30年的职业生涯里，他在日本全国各地建造了200多个花园，其中大部分是位于神社和佛教寺庙里面。虽然他的设计是在最传统的地方崭露头角，但他并不是一个传统的艺术家。重森的任务是跳出传统园林设计的严格规限，并创造一种新的风格。事实上，他从未接受过正式的培训，也没有上过园艺师的职业学校。重森的所有设计都纯粹来自他与生俱来的艺术才能和生活经历。

谈到日本庭园，人们的脑海可能会浮现出一个设计简约、结构刻板的禅宗花园，又或者会联想到“和平”、“宁静”和“冰冷”等词语。然而，重森设计的力量和其原始性质为花园带来独特的美感，唤起了更多“狂野”和“喧闹”的印象。

在成为景观设计师之前，重森是一名艺术家。他从小就受到茶道、插花和绘画方面的栽培。他甚至在青年时期已经开始设计，并在18岁的时候创造了他人生第一个茶室。另外，我们也不难察觉到早期的重森醉心于插花，当时的他已经发现那些固有的规则极具局限性。然而，这些日本传统艺术的知识却培养了他的审美触觉和敏感度，并对他日后的发展有着莫大的裨益。此外，重森也受深受西方哲学及艺术的影响，其中他的五个孩子都是以西方哲学家的名字命名，而他也因为纪念一位他非常钦佩的法国艺术家 Francois Millet 而改名为Mirei （Millet日语中被读作 “Mirei”）。

然而，究竟是什么让重森设计的花园散发着 “永恒的现代气息”呢？第一，是他对石头的运用。重森喜欢利用石头创作，一些平平无奇的石头经过他精心铺排后摇身一变成为艺术品，有如一个造型前卫的雕塑。单凭一块石头可能不足以讲述一个故事，但当它们组合在一起时，花园看起来非常完整，在混乱中实现了某种和谐与平衡。另外，重森设计地面分层的方式也同样重要。他将白沙和苔藓以直线铺排以呈现出现代感，同时运用对角线来表现动态，以上听起来好像很简单，但这种风格却从当时开始彻底改变了日本的园林设计。

重森的第一件杰作是他于 1939 年为东福寺创建的四个花园。这些花园为他对永恒现代花园的构想奠定了基调。重森晚年时，他一度说过自己已经“无法超越他为东福寺建造的花园”。

虽然重森的花园设计已经面世多年，但他的作品仍然一直备受关注，尤其是年轻一代。原因是他挑战了传统日本花园的创作规则和理念，许多年轻人认为他是一位大胆的艺术家或叛逆者。然而，作为一个超越（但不一定是违反）传统的人，他也遇到了不少批评者，他们质疑他的作品是否可以被归类为一个真正的日本庭园。尽管许多人否定他的作品，但他也拥有自己的强大的创作盟友。美籍日裔雕塑家野口勇就是其中之一，他们曾经在1957年共同合作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花园项目。野口是重森的忠实支持者，据重森的孙子说，野口曾经多次邀请他的祖父前往美国。尽管重森对西方文化十分着迷，但他最终都没有去过美国旅行，原因是他害怕乘搭飞机。

尽管人们对重森的作品是否可以归类为日本园林的争议不断，但值得注意的是，无论如何...... 重森已经完成了他为自己设定的目标。即使在50年后，他设计的花园仍然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它们仍然是“跨时代”的，前卫的，野性的 - 相信这就是永恒的现代气息。

文字：Sara Aiko

插图：Mitsuru Wakabayashi

特别鸣谢：東福寺、正伝寺、光明院（日本京都）